春去秋来,一墙之隔的中山公园,桂花开了,香飘四溢,他不知道;一条马路之隔的武广武展,车水马龙,繁华似锦,与他无关;每天披星戴月,早出晚归,他甚至对人们天天抱怨的堵车也浑然不觉……他太执着于他的工作,牵挂着病房里的病人。
在武汉协和医院心外科主任董念国的办公桌上,一个红木匣子陪伴了他14年,这是老前辈叶世铎教授生前送给他的。老教授曾对他说,每年无论再忙,都要丢几篇论文进去,这样等红盒子装满了,学术研究也就达到一定造诣了。
董念国从不敢忘记恩师的这番良言。
如今,盒子早已装满,然而他对胸心外科技术的创新,却从未停下追逐的脚步。
昨天董念国6点起床,7点半以前就到了医院。每天早上这个时候,董念国会准时出现在ICU门口。这里原本只有30个床位,现在扩充到45个,仍远远无法满足病人的需求。及时把病情稳定的患者转入普通病房,以便危重病人能住进来,是董念国每天的第一项工作。
这个ICU,见证过太多奇迹。早在1993年,由杨辰垣教授主刀的Cabrol手术治疗升主动脉夹层动脉瘤,是全国首例;2003年,孙宗全教授实施的省内第一例心肺联合移植术,至今还保持着全国存活时间最长的纪录;冠脉搭桥、二尖瓣置换、迷宫手术治疗房颤等曾创造了中南地区多个第一;18年前,中南地区首例心脏移植患者在这里走向康复,近4年来,已有73名心脏移植患者在这获得了第二次,甚至第三次生命……。病人们说,把生命交给他,我们放心。
“鸽子蛋”上补心
今年2月14日,因患大动脉转位、房间隔缺损、动脉导管未闭、三尖瓣关闭不全这四大先心病于一身的李毛毛,出生仅22小时就被推进手术室,进行心脏矫形。
新生儿的心脏如鸽子蛋般小,血管细密如丝。手术在2.5倍的显微镜下进行,建立体外循环后,董念国将错位的主动脉和肺动脉各自归位,并把直径仅1毫米的冠状动脉移栽到主动脉上。术后3天,宝宝便脱离了呼吸机,自主呼吸、心率、血压、血氧都趋于正常,成为中南地区年龄最小的心脏手术患儿。
然而,仅仅5年前,这样的幸运是无法想象的,那时湖北这一领域的研究几乎空白。
“一定要将世界上最好的技术带回家!”2005年,董念国远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和费城儿童医院进修,这里治疗小儿先心病全球首屈一指。回国后,他更潜心于幼儿先心病的研究,先后撰写了多篇论文,获业内好评。他悄悄将文稿放入红木匣,兑现师徒约定。
如今,他们的复杂疑难手术占了年手术量的80%,成功率却超过99.2%,心脏移植数居全国第二。
最低的“药占比”
查完房,9点45分,董念国终于能回到办公室坐下来,将上班途中买的热干面——热是不会热了,干是真的很干,直接倒入半杯开水,搅了搅,3分钟咽下肚。
这时助手过来通知他,病人麻醉完毕,手术准备就绪。没顾上喝口水,董念国又匆匆来到3楼手术室。
心外科平均每天有15台手术,董主任亲历亲为的约5台。下午最晚的一台,4点开始,估计要做到8点半。
心脏病人,许多来自农村。董念国自己是苦孩子出身,从鄂州山村一路走来,忘不了顿顿吃腌菜拌饭,读大学时,父母一年只能凑给他40块钱生活费,可到了年底,他还能带20块钱回家——他总能拿到学校的奖学金。
病人的钱,能省则省。心脏的营养药物很多,从几十元到数百元不等,然而董念国规定科室一律不准用这些,必须用糖钾胰岛素,仅2元钱一瓶,通过患者自身的功能来合成补给。
董念国从严要求:能只用一种抗生素,绝不开两种。据统计,该科药费占总治疗费的比例仅20%,比其他外科普遍40%的“药占比”竟低了一半,在全国绝不多见。
披星戴月的征途
晚上8点半,董念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室。同行暗地里喊他“拼命三郎”。
“他的眼里只有病人,家里事不要指望他就对了!”董夫人秦女士婉拒了记者的采访,只传来了一段女儿的视频。21岁的女儿总结出一套经验:打电话给爸爸,如果回答“快了快了”,那至少还有半个小时;如果说“还有十分钟”,那就是一个小时;如果他说“你们先吃。”那就是不会来了。
而“不会来”的情况太多了,在女儿眼中,一家人一起吃个饭,很奢侈,更别提一年到头难得的旅游。在董念国看来,每个人都有惰性,可一旦选中了这个事业,就别无选择。“病人以性命相托,怎能辜负?”
这天晚上10点,董念国才回到家。还没等妻子热好饭菜,他转眼已在沙发上酣然入梦。
记者祁燕 武叶 通讯员薛萱